第二十一话 五里雾中 一条说窄不窄说宽又不宽的河映在眼前，河水几乎没有流动让人分不清哪边是上游哪边是下游，两旁的河岸上开满了各色的花，不知是河中腾起的雾气还是光线过于朦胧，这片景色看起来是如此的模糊而不真实。申武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入了这片不见边际的花海中，更搞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一头雾水的申武向着四处张望，只见花海的远处以及河的对面都隐约的看见有人在自顾自的走着彼此间隔甚远眼神也相互没有交集，但所有人都正朝着河对岸的某处缓缓的走去，甚至有的人一脚踩入淌流的河水中也不曾停下，没有分毫迟疑的淌水渡河而去。 眼前的景象让申武感到心里发毛，总觉得这情景在哪里见过却越急越是想不起来，突然注意到身边不远处的花海中有人走过，申武不假思索的追了过去。穿过齐腰高的花丛之后申武看到了那个只比花海高出一个头的矮小背影，于是跨步赶上之后一把拉住了对方，那人一脸茫然的回头，胖小子双眼失焦的冷漠表情赫然出现在申武的视野中。 “丰？！！” 申武大叫一声猛的坐了起来，把趴在他胸口的雪貂吓得惊叫乱窜，慌乱了好一阵申武才注意到眼前并没有什么三途河岸的花海，更没有丰。 “太好了……”意识到刚才所见只是梦的申武伸手擦掉额头滴下的冷汗，抬眼望去发现自己正坐在五十岚宅走廊的地板上，墙壁与地板上发黑的血渍让他依稀的回想起更早之前所发生的事。从昏迷中突然醒来让申武的思维有点混乱，三途河的梦境和被乡田袭击的记忆混杂在一起，一时间有点分不清哪些是真实而哪些又是梦。然而地板与墙上的血渍和断刀，以及供桌上被斩断的注连绳与神龛都确实显示出之前的战斗不是在做梦，只是不仅四周看不到乡田和丰的身影，连出羽断成两截的尸体都不见了。最终还是胸口处的一点余痛让申武结束了苦想，伸手一摸那个被乡田连捅带斩留下的伤口已经结出了新鲜的疤痕。 [受伤的事可不是在做梦啊，申武殿。]典太的声音突然自脑中响起，吓了申武一跳。慌乱中手在地上碰到了断刃的刀柄，典太被乡田所持的常迎斩断的画面清晰浮现在申武的脑海中。 “……典太，是你么？”申武不可思议的拾起半截断刃端详着，虽然他知道作为妖怪的付丧神不能以人类的常识去判断，但作为刀剑来说通常折断了就意味着这把武器“已死”。 [刀一旦损坏便无法再作为寄宿体了，我是躲在你的身体里才保得一命啊。]典太的声音已经不是传讯，而是直接在申武的思绪中出现，[不过我在你晕迷的时候替你维持着生命迹象，也算是两不相欠了吧。] “我睡了多久？”申武注意到室外的阳光变得相当强，时候应该已经不早了。 [在室内我不太确定，大约再过一刻就是午时（11点）了吧。] “两个多小时吗……”申武说着再次抚摸自己胸口，之前血肉模糊的致命伤现在只余下一点愈合后的筋肉痛，申武不禁在想典太是怎么办到的，“……是替我治好的？” [我只是替你维持着必要的心跳和呼吸而已，治好你伤口的是丰少爷的镰鼬。好在你没有被伤到心脏，第二刀又让先前的内部淤血流了出来，否则单纯治愈伤口是恢复不了这么快的。] 典太这么一说，申武才再次注意到躲在供桌下面发抖的雪貂，浑身雪白加上红色的鼻子果然是梅干。 “所、所以……丰呢？我晕过去这段时间丰到哪里去了！？……”申武记得在结界里自己硬要丰把梅干收了回去，然而四处都不见丰的身影，不好的预感让申武联想起之前三途川的场景。 [冷静的听我说……]典太顿了顿，语气越发凝重的道出申武不想要听到的那个事实，[丰少爷被那个叫乡田的歹人打晕后抓走了。] “……你在开玩笑吧？”申武愣了半天才挤出这句话，又看向供桌下的梅干，自我安慰似的说到“明明梅干在这里你却说丰被抓走了？” [实际上，雪貂是在歹人走后从你影子里跑出来的，看样子丰少爷之前并没有收回它而是让它藏到了你的影子里……] 听到一半的时候申武的表情就已经变得阴沉凝重，事情正如担心的那样发展为最糟糕的情况。申武捏着被血渍染成暗红色的衣领一言不发的站起身来，无所适从的拽着领口扭了几下脖子后猛的一把将身上破成布条的血衣撕下，脚下带风的跺步走去卧室。 [申武殿，你冷静点。]典太感觉到了申武情绪不对，赶紧出言相劝。 “我很冷静……”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申武的声音明显在颤抖。试图控制情绪的他在打开衣柜却一个不慎让壁橱滑门猛的撞响，震耳的撞击音让申武再也压抑不住情绪，动作粗暴的从柜中拽出了备用的警服直接披上。 [你这可不是冷静的举动啊。]典太听起来像是事不关己一样的劝告终于绷断了申武心中最后的一根弦。 “你就睁眼看着！？”失控的申武大声吼着，不加掩饰的用力将滑门摔回去，“为什么不救他！？” [我当时确实可以强行让你的身体动起来，]面对申武的迁怒典太依旧语气冷静的说下去，[然而在你胸骨被豁开的情况下再去蛮干的话，就算镰鼬的治愈能力再厉害也救不回来了。而且我也不认为以负伤的身体外加赤手空拳面对乡田那等歹人还能有什么胜算。] “如果我这条命能换他平安的话又有什么不可以！？”申武本打算随手系上扣子，却差点一个激动将扣子拽下来。 [你仔细想想，乡田没有当场杀死丰少爷而是带走他，这就说明他暂时还不会有事] “怎么可能没事！？”胡乱的扣了两颗扣子后申武又重重摔上了壁橱的门，“梦里我看见他在三途川！……” [乡田不单抓走了丰少爷，还破坏供桌神龛拿走了里面的御神体，我认为至少他有什么原因暂时需要丰少爷还活着。]典太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还有出羽那歹人的尸首也被他带走了，但我看他不像是要替同伴收尸的样子。] “行啊！那我现在去救人！”典太的冷静分析反而让申武进一步暴怒，只见他横冲直闯的从卧室走出，随手扣上了警服的两颗扣子后便往玄关冲去，“带警枪去！” [慢着申武殿，就算你要去救人也得先知道上哪里去救才行啊！……]情急之下典太的语气也变得激动起来，然而情绪失控中的申武根本没把典太的话听进去，脚下生风的一路疾行穿过走廊。 “叮铃铃——！！” 就在申武对典太的劝阻充耳不闻即将跨向玄关时，设在鞋柜旁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一心急着的申武愣了一下，虽说一瞬间里去猜想会是谁在这个时间段里打来电话但很快意识到眼下不管什么事都比不上丰的安危。然而这一瞬间的分神却让身体里的另一个意识有机可乘，在申武即将跨过鞋柜的时候却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就仿佛刚才那一闪即逝的好奇心被谁无限放大了似的不由自主向着正在鸣响的电话伸出了手。 “喂、……五十岚家……” 身体不受控的状况让申武一时间里思维没能跟上情况，虽然抗拒但当电话听筒凑到耳边时还是老实的出声应答。 “山口吗？你赶紧注意！不语会的几个首脑都不在东京这边，应该是冲着天目町来了！”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了笃先生急切的声音，伴随着信号不良的电磁音还能听到警报声，笃先生似乎是在警视厅的抓捕现场打来的电话。 “不、他们已经来过了，而且丰也……”申武在面对笃先生时突然像个焉掉的气球一样瘫了下来。 “被抓走了吗？”虽然申武吞吐的没能说完，但电话另一头的笃先生似乎早有预料的叹了口气，在吸了下鼻子之后又语气冷静的追问：“大概有多久了？” “已经超过两个小时……而且、我……见到三途川时、丰也……”从激动情绪中被拦下后申武的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观，虽然他努力压抑着不想让自己表现出来，但喉咙深处的一阵翻涌让他感觉舌头像是被打了结似的没法说出完整的句子。 “神龛里的御神体贵石还在吗？”笃先生近乎无情的打断了申武的胡言乱语，就好像确定这件事比丰更重要似的。 “注连绳被切断，神龛里的东西被拿走了……”申武回答的同时不由得再次激动起来，“比起那种事，你就不关心丰的安危吗！” “冷静的听我说。”笃先生近乎无情的打断了申武的胡言乱语，并且以不容置疑的肯定语气继续所下去：“丰一定还活着，我检查了他们遗留在东京这边的东西才发现他们的目的是想借助鬼门的地利举行仪式将神授之力据为己有。为了能顺利的驯服这股力量，这个仪式需要用天目神社的血脉来做活祭品，这就是他们抓走丰并且抢夺御神体的原因。” “活…活祭！？”申武脑中出现血淋淋的想象画面，差点激动的要丢下电话夺门而出。 “没错，或许丰会受伤但因为仪式的需要他肯定还完整的活着，所以你听我把话说完。”笃先生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继续说道：“这是利用阴气的仪式，所以一定会挑阴气最重的地方和时间。上次被我们捣毁鬼门的据点看来只是个烟雾弹，就在刚才青木原鬼门的封印又被破坏了，因为是我前不久才设的封印所以能明确感觉到。” “所以地点就是树海的鬼门吗？”申武的眼神像是猛兽般变得犀利起来。 “没错，虽然这才中午但你务必要赶在黄昏之前，也就是逢魔之刻……” 知道了地点和时间之后申武便再也没法安静的听下去，粗暴的挂断了电话后冲出了玄关，在院墙外扶起了早上扔在那里的自行车跨上便走。虽然心里明白在紧急关头像笃先生那样的客观分析能够确实的找到事件突破点，但在自己儿子被杀人魔绑走后还能这么冷静把事安排给他人的父亲总会让人忍不住要骂他一句冷血动物。 [这不能怪神主大人，毕竟他现在远在江户，也只能把这件事托付给你了吧。]典太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明白。]申武似乎也找回了一些冷静，不是用说的而是用传讯与典太交谈着，[树海里不知道还有什么敌人，现在必须分秒必争！] [是嘛……]典太也没再多说什么而采取的信任的态度，毕竟他也注意到申武现在骑着自行车并不是笔直驶向镇外，而是向着派出所的方向奔去。 无瑕停车，申武在派出所门前一跃而下转身进了门。 “山口你今天是怎么了？”值班的佐藤看到申武便站了起来，“片冈说到点了联系不上你紧急叫我来带班，这可不像你啊。” “……抱歉，”申武脚下没停的绕过了佐藤，直奔里面的房间而去。如果是在平日里申武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里将误会解释清楚，但眼下实在是没有那个美国时间，“现在有人命关天的事，劳烦你继续替我守着就当是换班，之后我再还给你拜托了。”一边说着申武快步跨过了派出所的内屋，他的目的地是存放镇暴武器的警具仓库。 “哎哎别冲动，大原部长在里面呢！……”见申武一头扎进里面，佐藤伸手想要拉住他但还是晚了一步，人已冲到仓库门口的申武与正好从仓库开门出来的大原部长差点撞上。 “抱歉！……”瞬间的四目相接让申武反射性的显出退让的神色，眼前这个永远板着脸的大原部长就自己这几个月的印象来说是个说一不二的老顽固。别说擅动警枪警棍这些管制品，平时连水龙头没关紧这种事都要被他吼上几句，望着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即使一心想着要救人的申武也迟疑了。虽说眼前的情况确实可以用邪教不语会绑架民众这一说法申请出警，但不论是填写报告等候批复还是带人去五十岚宅做现场勘察都要花费好几个小时。已经没有时间可以耽搁了，然而面对这位大原部长讲人情先斩后奏之类的肯定是行不通的，情急之下申武不禁开始悄悄设想如果自己不带武器前去救人的行动是否可行了。 然而就在申武苦恼之际，大原部长忽的一抬手将一堆重物搭到了他的肩上。申武惊慌中用双手接住一看原来是条警用的腰带，警棍、急救包还有上好子弹的警用左轮都附在了上面。申武大感意外至于也反射性的赶紧将腰带系在身上。 “别磨蹭赶紧穿好！”大原部长扫了申武一眼侧身走过：“路程太远了别浪费体力，我开车载你过去，穿好就出来。” “是……是！”突如其来的情况让申武的思维有点跟不上，反射性的应声后将腰带系好跟了出去，霎时间派出所里就只剩下傻眼的佐藤一个人。 走出派出所，大原部长已经将一旁的警车发动，申武也来不及多想赶紧坐上了副驾的位置，系上安全带后车便跨上马路，加足了马力向树海的方向驶去。 “虽说是五十岚那家伙打来的电话，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当车驶出天目町后，大原部长在驾车之余扫了申武一眼：“虽说甲府那边的报告我已经交上去了，但在批复下来之前擅自出动，到时候背上滥用警枪的罪名你可有心理准备？” 听到这一席话，申武算是明白为何大原部长为何会为自己提供方便了。似乎有了什么安心的感觉，只觉得一直绷紧的胸口也稍微舒缓了一些，提气调整了一下呼吸之后申武以简短的点头应声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有决心是好，不过你单枪匹马的不要太勉强。”大原部长提档后再次踩下了油门，警车以近乎危险的速度飞驰起来。 申武看窗外，又低头瞧着自己的手掌。大原部长的出手相助和四周飞逝的风景这两件不太相关的事让他心里莫名的感到一种心旷神怡的奇妙情绪，但一想到现在丰的处境他就不可能冷静得下来：“人命关天，哪里还有瞻前顾后的闲情？” “一味的蛮干可就是不负责了，既然是去救人，你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了又怎么能保证那孩子的安全？”大原部长侧过脸看向申武，又语重心长的看向前方，“敌人的行动在黄昏时分，你要做的首先是打乱他们的计划——原本我是反对你一个人擅自行动的，然而五十岚说这案子属于特殊搜查课的范畴，那我也只能尽可能的去信任你们这些专家了。” “……明白了。”申武再度抬起头看向窗外，随着路边的植被越来越密，警车已经驶入了青木原树海中。大原部长很快在上次笃先生停车的地方停下了车，申武确认了一些身上的装备后下了车。 “听好了，绝对不要蛮干，一定要撑到增援到来！”大原部长再次的向着申武强调，而申武关上车门后回以一个无言的敬礼。大原部长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欲言又止的扭过头去，警车调转车头往来的方向使出了树海，而申武也在警车驶离的同时从劝告牌旁跨过了那片齐腰高的树海。 刚走进树林申武就感觉到树林的气氛有点不对，虽然周围空无一人寂静得出奇，但在遮天的绿叶下树荫笼罩的树海较上次看起来更加阴森渗人，就算不用特别集中注意力申武也能隐约看到碧绿色深处有着什么朦胧可见的流状物在蠕动扩散。 [阴气！？]典太似乎感应到申武的情绪而再度发声。 [果然鬼门又被打开了吗？这比上次还要严重多了……]申武观察了一下四周后便向着阴气源头的方向开始前进，不仅仅是肉眼可见，这股浓郁的阴气甚至让申武感觉自己的鼻子都能嗅到一股令人不悦的挥发性气味，而鼻尖更像是沾到了露水似的有着一股微妙的异物触感。 申武一路快步的赶往鬼门的方向，随着逐渐的深入树海中的景色变得如同白夜一样阴郁，越发浓厚的阴气严重阻碍了视线，四周都被那说不清是黑还是白的流状物所环绕，原本布满嫩绿苔藓的树干和林地变得像是黑白照片一样看不出色彩。树海中尽是这像雾一样几乎伸手可触的阴气，申武甚至不愿意去想象眼前的场景在灵视之下会是何等的可怕。随着越来越深入森林，浓郁的阴气不单是影响了周围的可见度，那股刺激的气味几度让申武感到头脑发晕。 [申武殿，你吸入太多阴气了。] [就算你这么说……]申武下意识的捂住了口鼻，但一路快步走下来的喘气也不是说停就能停的，污浊晦暗的阴气随着急促的呼吸流入了申武的体内，虽然并不清楚这对身体到底有什么负面影响，但之前几次突然的意识模糊让申武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 而就在这时，静得出奇的树林中传来了一阵窸窣的声响引起了申武警觉，虽然四周的能见度越来越低但他确实也到了灌木树叶晃动的迹象。 [有人来了！] 几乎在典太出声警告的同时，一条漆黑的人影伴随着歇斯底里的怪叫声左面的树后突然蹿了出来，张牙舞爪的扑向申武。 “唔！……”对方来势太快，申武只觉得眼前一黑便被撞退出好几步，好在身体的战斗反射让他侧身卸掉了大部分的撞击力道。随着一阵皮肉痛制服的衣袖被撕掉一截，同时申武的手臂上出现了四条鞭痕似的肿起，好不容易站稳后总算是看清了对方。那是一个赤手空拳动作鞠偻的男子，一张仿佛无法闭拢的嘴不断发出威慑的低吼声，一身深色的西装脏得不像话，而且整个人被浓郁的阴气所包裹难怪刚才怎么都觉得看不真切。 原本阴气裹身的样子看着就十分诡异，而该男子以几乎四肢着地的蹲伏姿势更是让人怀疑其他到底还能不能算是人类。面对如此怪异，申武第一时间抽出了随身的警棍同时用拇指确认了一下用来释放电击的保险开关给自己壮胆，不过这个动作并没能起到威慑的作用，蹲伏的男子很快便按捺不住的再次扑了过来。 面对这猛兽一般单纯的冲撞，申武侧过半个身子避开直击的同时将警棍架在身前挡下了这次攻击。虽然包裹在男子身上的阴气让人感到一股恶寒袭身但申武还是借着男子扑空的势头将他一棍甩开，然而正当申武将警棍抡回给这男子还以颜色的时候却被灼眼的阴气扰乱了视线，不但一棍挥空还被男子反手一爪挥在手臂上。 男子的手上虽然没有尖利的指甲，但指尖凭蛮力划过时依旧在申武右手臂上留下了红肿的爪痕。忍着双手的疼痛申武申武再度摆好防守的架势，同时将左手悄悄的放到身后，出乎意料的是那野兽般的低吼声又从申武背后传来。 [还有一只！小心背后！] 听到典太的警告，申武及时的转过身来，另有一名同样状如野兽的男子迎面扑倒。申武用警棍架开了男子的双手同时放低重心向侧面走位试图用警棍顶端的电击金属头戳过去，然而那浓厚的裹身阴气莫名的产生了阻力让警棍擦着衣角戳了个空。男子也本能的在空中挥爪还击，虽然申武借着警棍的触及优势躲到了敌人的臂长之外，但那股裹身的阴气却随着爪击袭了过来，灼烧感再次袭向双眼。申武在视线受阻之际左手从身后拔出警枪，凭直觉向着敌人腿部的方向连开两枪。 “砰！砰！” 两声枪响分别伴随着来自远处的着弹音，凭感觉击出的两发子弹似乎都落空了。正待着急的时候申武感觉到典太的灵魂顺着自己的右手附着到了警棍上，一时间心领神会挥动手中警棍将眼前本为灵体的阴气拨开，并在恢复视线的第一时间再次扣动了扳机。 “砰！” “嗷啊！！” 第三道枪声与男子的惨叫声几乎同时响起，一发子弹击穿了大腿，伤口的疼痛让他摔倒后像负伤的野狗一样丧失了战意。 正待申武想要喘口气的时候，先前的那名男子也扑了过来，来不及转身的申武侧移闪躲却被对方双手交错挥在背上。无爪的手指狠狠的从背上刮过，警服背部伴随着一股撕扯皮肉的疼痛碎成了布条。两道肿痕交错处皮开肉绽的溅出血来，申武吃痛的一个趔趄，还不等他转身身后的男子便整个身体撞过来摁住肩头向前栽倒，紧接着一口咬在了申武脖子上。 “砰！砰！” 两声闷堵的枪响打断了男子的啃咬动作，冒着烟的警枪在他骨盆和大腿上各开了一个洞。不等咬着自己脖子的那张嘴松开申武便向着自己脑后一棍盲打抽翻了这名男子，一脚将他蹬开后申武将双手的武器放开，小心的翻身站起来。脖子后的咬伤还有背部和双手上的抓伤虽然并不致命，但却痛得影响行动，不单刚才翻身的时候必须小心别碰到伤口而且每当肌肉用力时牵动皮肤又会让疼痛加剧。 明明刻意的避开了动脉等要害，但两名男子在中枪后似乎都没了动静，这让申武不禁感到纳闷。低头看去时只见原本将他们包裹住的浓郁阴气正不停的从伤口处往身体里钻，两个人在低声哀嚎的同时虚弱的颤抖着，那无助的模样活像是失血濒死的野兽一样。 [放心吧，没见有什么排斥反应，顶多就是阳气不足晕过去而已。] “……自作自受”虽说满脑子都在想着一会要怎么对付乡田那个杀人狂，但在听了典太的说明后申武还是觉得心里有块石头落了地。 而就在申武弯腰捡起警棍的时候，似乎有什么小巧的东西爬上了他的背后，申武惊觉的扭头回看时却发现梅干正在舔他脖子和背上的伤口。 “莫非你藏在我影子里一路跟来的？”申武站起身来伸手到背后，梅干也一下子跳到了他手上冲他点点头。背后的伤口泛起一股清凉后渐渐的止了痛，而梅干又跑去舔申武手臂上的肿痕。看着这只小动物可爱的样子申武突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安心感觉，但就在这时耳边却传来一道迅速逼近的尖锐破空音。 申武猛踏地面抽身躲开，一道寒光擦身而过的斩在他刚才的立足点。怀里的梅干一瞬间消失无踪，申武握紧了手中警棍转过身来站稳，只见手持日本刀的男子杀气腾腾的与他对上了视线。 “看来，两只看门狗发现了不得了的猎物呐。”乡田一歪脖子，举起妖刀指向了申武。